如果曾國藩當時聽從了曾國荃的建議,起兵推翻清朝,大機率的情況下他是能成功的。
1864年,曾國藩率領湘軍攻下南京後,他的弟弟曾國荃勸曾國藩擁兵自立,這在歷史上是確有其事的。
其實不止是曾國荃,曾國藩手下的一大批將領也有這樣的想法。
如湘軍水軍統帥彭玉麟就曾經問過曾國藩「江南半壁無主,老師有意乎?」
還有曾國藩的手下李元度,甚至與人合謀,在一天晚上將湘軍高級將領30餘人聚在一起,打算重演一齣「宋太祖黃袍加身」的歷史劇。
▲攻下南京的時候,曾國藩手上的湘軍是當時實力最強的軍事力量
其實他的部下勸他自立是出于這幾點:
一是貪心不足,大部分人在當了清廷的大功臣之後還想再進一步,當開國元勳;
二是對清廷不滿,認為也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了,擁護曾國藩能開創一個新的美好時代;
三是出于民族主義,畢竟清朝是滿人的朝廷,不是漢人的朝廷。
總之基本是出于這幾點,他的部下中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想法。
但是曾國藩對于部下的勸進,他最終都拒絕了,那麼曾國藩有過自立的想法嗎?
筆者認爲其實是有的,而且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才下了決心。
▲太平天國失敗後,曾國藩確實有拉攏李秀成的想法
比如當他聽說李秀成被俘後,便命人對李秀成以禮相待,並親自審問了李秀成。
當時的李秀成也表示如果曾國藩願意自立,他可以召集太平天國幾十萬的余部投靠曾國藩,助曾國藩一臂之力。
可以說李秀成這番話是讓曾國藩心動了,雖然當時他並沒有做出表態。
又如在部下勸進的時候,他表現得很慌張,要部下不要聲張,但他也沒有對勸進的部下做出任何處罰。
這些都說明當時的曾國藩其實是在猶豫的,只是沒有下決心。
曾國藩的優勢
那麼曾國藩自立的話勝算有多大呢?
其實勝算非常大,他是有幾個硬性優勢, 其中最大的優勢就在軍事上。
他手下的15萬湘軍是當時整個清朝實力最強的一支部隊,不但戰鬥力強悍,而且手下精兵良將眾多。
反觀清朝,最後一支能打的部隊是僧格林沁的蒙古騎兵部隊,也已經在第二次*片戰爭中損失殆盡,當時的清廷已經拿不出一支部隊來抗衡曾國藩了。
▲當時的湘軍可以說是兵強馬壯,一時間天下也沒有那支部隊是湘軍的對手
其次在于曾國藩的部隊幾乎控制了長江中下游所有的戰略要地,只要他在南京自立,那麼就可以立即控制幾乎整個長江中下游地區,進而幾乎控制整個江南,擁有戰略上的優勢。
這是什麼概念呢?
筆者認為如果曾國藩這樣做的話,那麼局勢就會發生一個穿越,直接穿越到1856年太平天國全盛時期的形勢,只不過對抗清廷的主角換成了曾國藩而已。
在1856年太平天國的全盛時期,佔領了江蘇、安徽、江西、湖北、湖南等省的大片區域,在長江中游地區攻下了武昌,並攻入了湖南境內。
在東邊打破了江南大營,鞏固了南京,同時清廷一時間拿不出一支像樣的軍隊來抗衡太平天國。
如果當時的太平天國正常發展的話,推翻清朝是非常有可能的,只可惜太平天國自己鬧了內訌,把大好的局面拱手相讓。
而曾國藩自立之後,基本能繼承太平天國全盛時期的地盤,並且由于湖南是他的老家,拿下湖南地區也不會遇到當年太平天國攻打湖南時期的阻力,估計會比較輕鬆地拿下。
這樣一來曾國藩的勢力就非常恐怖了,相當于全盛時期的太平天國+湘軍,這樣的組合清廷是對付不了的。
▲如果曾國藩自立,對于清廷來說就等于要重新打一次全盛時期的太平天國,估計慈禧要欲哭無淚了
第三在于王朝週期律和民族主義。
其實當時的很多人都相信清朝的統治已經到了末期了,也到了一個改朝換代的時候了。
這也是緣于歷史週期律,一般300年一個王朝,在曾國藩時代,清朝也基本到了一個王朝的末期,在當時發生改朝換代的事情是人們能普遍接受的。清廷腐敗的統治也喪失了民心,在鴉片戰爭中丟了首都,可以說是威信掃地。
而以漢人為主的地區對于滿人的統治多少還是有些抵觸的。
這也給了曾國藩造反的名正言順的旗號: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只要曾國藩能打出這樣的旗號,再加上他的影響力,回應的人也會絡繹不絕。
曾國藩的劣勢
那麼曾國藩不利的地方在哪裡呢?
其實三個不穩定因素。
第一個不穩定因素是左宗棠,第二個不穩定因素是李鴻章,第三個不穩定因素是李秀成。
▲清廷那邊最難對付的應該是左宗棠
先說下左宗棠和李鴻章,當時的左宗棠有楚軍,且是清末第一名將。
李鴻章有淮軍,雖然軍事能力不強,但卻是清末第一政治家。
這兩人一個精于軍事,一個精于政治,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如果真打起來,曾國藩的手下沒有人幹的過左宗棠,而左宗棠應該不會跟著曾國藩造反,因為左宗棠壓根就看不起曾國藩(他覺得曾國藩太笨了),如果曾國藩自立左宗棠應該會成為曾國藩的敵人。
而李鴻章則會看情況,一方面李鴻章是曾國藩的學生,由曾國藩一手提拔。
另一方面李鴻章當時在清廷也混的很好,沒有太大的動機反對清廷。
這兩個人李鴻章可以爭取,左宗棠肯定會與他為敵。
第三個不穩定因素是李秀成,雖然表面上答應投靠曾國藩,那也是形勢所迫,李秀成最大的動機是在招募到太平天國的舊部後恢復太平天國。
這三個不穩定因素曾國藩肯定都考慮過,所以按照題目的假設,如果曾國藩反叛清廷,那麼他一定會實施以下戰略:
推翻清朝統治的可能
首先是勸降李鴻章,當然在一開始的時候李鴻章肯定會對此不置可否,但只要能穩住李鴻章,不讓他出來與自己為敵就行了。
當時的李鴻章控制了蘇州,手上有一定的實力,站在李鴻章的角度來說,即不跟曾國藩的湘軍打(確實也打不過),也不表示脫離清廷是最好的選擇(曾國藩有可能會失敗),應該會靜觀其變,如果曾國藩占了優勢,就去投靠曾國藩,想必兩人之間的師徒關係到時候也是好說話的。
如果清廷占了優勢,他就可以直接從蘇州出兵進攻南京,如果能攻下南京那麼李鴻章的功勞可就大了,平步青雲不在話下, 因此李鴻章會成為一個獨立勢力,暫時不加入任何一方。
▲如果曾國藩自立,李中堂的命運就會發生重大改變了
其次是左宗棠,他的軍事能力極強,當時佔據了杭州,手下也有不少的兵馬,應該會與曾國藩為敵。
對于這樣的對手, 曾國藩會讓李秀成先召集舊部,然後讓李秀成去對付左宗棠,李秀成不一定能扛得住左宗棠,但只要能抗住一兩年的時間,等到局勢發生了重大變化,那麼左宗棠也很難對他構成重大威脅了。
而且畢竟李秀成並不會忠心耿耿地效忠曾國藩,用李秀成和太平天國的餘部去消耗左宗棠是最佳的選擇。
那麼李秀成能扛得住左宗棠嗎?應該是能抗住的,至少能抗住一段時間。
如果他出來召集太平天國舊部,至少他的堂弟李世賢等人會歸入他的麾下,這些人在太平天國後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同時還有汪海洋、陸順德等人。
杭州也曾是李秀成的地盤,讓李秀成去奪回杭州李秀成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擁有一定規模的部隊再加上李秀成這樣的名將和手下幾個確實能打的將領,這些都會給左宗棠製造不小的麻煩。
▲曾國藩一旦自立,大機率能迅速佔據太平天國全盛時期的地盤
第三點是最為重要的, 那就是迅速奪取長江中下游沿岸所有的戰略要地。
當時曾國藩手上不但有當時最為強大的軍事力量,湘軍,而且還是清廷的兩江總督,以欽差大臣身份督辦江南軍務,可以說江南幾乎所有的地方官都要受曾國藩的節制。
曾國藩在起兵後整個長江中下游沿岸的戰略要地,如安慶、武昌、九江等地會迅速落入曾國藩的手中(這些地方實際上基本為湘軍所控制),很多地方在遇到湘軍的時候會不戰而降,如果曾國藩行動迅速的話,完全可以在李秀成被左宗棠擊敗之前佔據整個長江中下游沿岸地區,迅速恢復太平天國全盛時期的地盤規模,這樣一來清廷一時間就拿曾國藩沒辦法了。
在這三個戰略步驟實施以後,順利的話, 李鴻章會迫于形勢加入曾國藩的陣營,左宗棠可能能勉強擊敗李秀成,但這個時候曾國藩的勢力已成,左宗棠也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了。
到了這一步, 曾國藩就既可以北伐進取中原,也可以南下拿下整個東南八省,在穩固了南方之後再行北伐。
筆者認為按照曾國藩謹慎的性格,他會選擇先拿下南方。 那麼在他的主力部隊拿下南方的時候,清廷會從北方進攻嗎?
其實也應該不會,因為當時的北方 還有撚軍存在,當時清廷最難打的僧格林沁最終也是歿在了撚軍的手上,可以說北方的撚軍也夠清廷喝一壺的了, 按照歷史事實來說撚軍直到西元1868年也就是在南京陷落後4年才最終失敗,因此撚軍對抗清廷可以對抗至少4年左右的時間,而在這4年的時間裡,曾國藩是可以從容拿下南方八省的。
等到曾國藩拿下了南方八省:江蘇、浙江、福建、江西、湖南、湖北、廣東、廣西等地後,就完全擁有了推翻清廷的實力,到時候發動北伐進取中原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所以綜合以上來說,筆者認為如果曾國藩當時擁兵自立的話,是可以大機率推翻清廷的。
能反,爲什麽不反?
曾國荃、彭玉麟、趙烈文等人曾竭力勸曾國藩起兵造反的理由很簡單。
當年咸豐帝彌留之際,留有遺言,說「克復金陵者王」。
但現如今,金陵克復了,朝廷卻食言。
既沒封曾國藩為王,僅以一個侯爵打發。而且還多次下詔,要求湘軍各級將領從速辦理軍費報銷。
此舉,明顯就是過河折橋。
認為太平天國沒了,湘軍也無用了。
因而在曾國荃等人看來。 既然朝廷不給自己活路,那不如反了拉倒。
搏一把,說不定單車就變摩托。
而曾國藩的回答是:
人呐,共患難的時候才是朋友。同富貴的時候,就成了敵人。
左宗棠也是一代梟雄,做師爺時便不甘居人下。如今他同我平起平坐,能俯首稱臣?
我敢斷言,如若我們起事,第一個起兵來討伐我們的人,就是左宗棠!
李鴻章也一樣。我若一帆風順,他永遠是我的學生。但我如若不順呢?
還有外面那些打著湘軍旗號的人,一旦我們不順,他們必然翻臉不認。
現如今,湘軍早已呈疲態之像,遠遠談不上是什麼精銳。我們哪還有三十萬精兵?
況且,當兵吃糧,升官發財。三湘子弟能為我們所用,只不過是我們扔了一塊骨頭。
如果朝廷扔一塊更大的骨頭,他們估計就該為朝廷賣命了。
我們和朝廷比,孰強孰弱?我們又有多少骨頭可扔呢?
曾國藩的這一番話,說得曾國荃等人是啞口無言。因而起兵一事,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這個故事,不知道是否為文人杜撰。可能確有其事,也有可能是杜撰的。
不過,就算故事為虛構。這個故事裡面曾國藩所說之擔憂,是有道理的。
歷史上,湘軍克南京,朝野表面上慶賀,曾國藩獲得巨大威望。但私底下,眾人卻都在給他下絆子。
説白了,一呼百應是不可能,衆叛親離可能性極大。
最鬧心的是湘軍本身,不缺錢誰去賣命呢?
戰鬥力全靠喂肉保持。 自打攻克南京後,這群餓狼吃撐了,再也沒動力隨征戰四方了。
當時,曾國藩別說是造反了,他怕是連維繫湘軍不嘩變,都很困難。
當然,在當時那個時代。曾國藩想造反,他還可以借助洋人的力量。
但問題是,咸豐帝活著的時候,已經把能出賣的利益全出賣了。曾國藩還能賣什麼?
他賣無可賣。洋人必然不會支持他。
另外,曾國藩之所以不反。 還有兩個最核心的因素一直被人所忽視。
打鐵還需自身硬,沒那個本事就得認命
第一,軍事能力太差
曾國藩用兵,以戰術呆板,屢敗屢戰出名。
在太平軍將領中,不能把曾國藩打得要投水,都不好意思自稱是名將。
曾國藩以前給朝廷打工,無論敗多少次,都有朝廷背書,他都能捲土重來。
而造反,是沒有捲土重來的機會的。輸贏就是一錘子買賣。只有一次機會。
曾國藩對自己的水準,心裡有數。
他如果有劉秀、李自成、朱元璋的水準,根本用不著曾國荃勸進。
他自己打著打著,也知道自己就算不當皇帝,也能割據一方!
朝廷算什麼玩意?我就反了,誰能奈我?
用當年劉秀的話說: 「假使成帝復生,天下也不可得」。
這個皇帝,我當定了。誰敢有意見!
然而,曾國藩終究沒有光武、唐宗的水準。
打九江,他耗時16個月。
打安慶,他耗時15個月。
打南京,他耗時26個月。
他打仗的進度堪比蝸牛。打著打著,估計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造反當皇帝的料了。
漢末三國時,有個憨憨叫袁術。 明明自己只是諸侯水準,卻要當皇帝。結果兵敗,彌留之際渴的連口蜂蜜水都喝不到。
曾國藩,進士出身。他肯定知道袁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他肯定也知道。
第二,情商太低
曾國藩當年組建湘軍打太平軍時,用力過猛,把話說的太滿。
在昔漢、唐、元、明之末,群盜如毛,皆由主昏政亂,莫能削平。今天子憂勤惕厲,敬天恤民,田不加賦,戶不抽丁,以列聖深厚之仁,討暴虐無賴之賊,無論遲速,終歸滅亡,不待智者而明矣。若爾被脅之人,甘心從逆,抗拒天誅,大兵一壓,玉石俱焚,亦不能更為分別也。——《曾國藩討太平天國檄文》
有清一朝,漢人起兵造反,政治口號無非是兩種。
一是驅逐韃虜,恢復漢人江山;
二是強調滿清皇帝無道,號召大家推翻昏君。
太平軍起義時,洪秀全以第二點招兵買馬。
太平軍攻克南京時,洪秀全又以第一條招攬民心。他謁明孝陵,張口就是「不肖子孫」。
應該說,這些口號在當時是有影響力的。
然而,曾國藩當初為了平太平軍,自己把路堵了。
他說「今天子憂勤惕厲,敬天恤民,田不加賦,戶不抽丁,以列聖深厚之仁」。
把滿清皇帝誇得像朵花似的,把清政府的合法統治說的不可動搖。
他當初把話說滿了。
如果他造反,再說「驅逐韃虜,歸政漢家」,再罵滿清皇帝無道,老百姓會怎麼看他?
老百姓一定會覺得,他就是吳三桂第二。對他極度嫌棄加厭惡。
而如果曾國藩不這麼說,他又能說什麼呢?
他連個像樣的起兵的都沒有。還怎麼起兵?
他坐斷東南,看似權高位重,其實很多人跟他根本不是一條心。
他擁兵幾十萬,看似兵強馬壯,其實很多兵馬並不歸他節制。
他的老底子湘軍,自滅了太平天國後,軍心之頹喪,令人堪憂。
他滅了太平天國,看似能爭善戰,其實他的軍事才華有限,並不是什麼名將。
離真正的戰神差的很遠。
他拯救了儒家,捍衛了孔夫子的地位,看似深得民心,其實湘軍在東南軍治極差,曾國藩在老百姓的眼中,形象可以説很不好。
李鴻章和左宗棠都是他的學生,就算不支持他也不會反對他,結果是李鴻章態度騎墻,左宗棠公開表示看不上他。
爲人君,哪怕做事的能力差點,做人也得是面面俱到, 可是曾國藩屬實是雙商感人,打鐵還需自身硬,就算勉強在兵事上贏了,再往下走,他還真夠嗆。
自知者得善終
而相比于造反,曾國藩安安心心當督撫,他可能什麼事都沒有。
因爲,如果曾國藩倒了,下一個倒的會是誰?
絕對不能讓曾國藩被朝廷打趴下!他好,大家才能同好。——這便是當時漢人軍頭的心態。
慈禧也知道軍頭們的心思,所以她對湘軍的打壓,一直在可控范圍內。
以慢慢削,逐步瓦解湘軍為宗旨。
不過儘管如此,1871年,慈禧還是陰溝裡翻了船。
那一年,負責替慈禧打擊湘軍的兩江總督馬新貽遇刺。
案件矛頭指向了湘軍。
慈禧感覺自己捅了馬蜂窩,只好認慫,不敢深究,調曾國藩回兩江處理「刺馬案」。
事後,曾國藩草草結案。
到底是誰暗中處理了馬新貽,他不想說,慈禧也不想問。
大家保持了一種默契。
這種默契就是清朝在搖搖欲墜的情況下,還能硬撐五十年的基石。
固然,漢人軍頭沒有勇氣造反,可他們的低姿態,也使得朝廷不敢動他半分。
漢人軍頭與朝廷,保持了一種均勢。
誰先打破這種均勢,誰必然就會遭受打擊。
皇權也不例外。
清末宣統年,載灃等少壯派不懂規矩,打破了原有的均勢,導致漢人立憲派倒戈,助革命黨顛覆清政府。
千年的歷史,玩的不過是人心,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