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等在別墅門口。
車燈打在她瘦削的身子上,像一朵搖搖欲墜的小白花。
看到許述白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她沒有像電話里那般急切,而是溫聲開口:「老公,你回來了。」
許述白壓抑著情緒,推門進去。
入眼是被拆得亂七八糟的房子。
那些我從四處搜刮來的具有收藏意義的裝飾畫全都被堆在地上,畫框折斷了不少。
花瓶碎片砸了滿地,像是剛剛才被發泄過情緒。
許述白皺著眉,語氣淡漠。
「你讓人拆的?」
林西拉著許述白的手左右搖晃:「你之前答應過我的,婚房的裝修我說了算的。」
「現在的風格我不喜歡。」
許述白沉吟片刻,到底什麼話都沒說。
趁著許述白洗澡的工夫,林西讓人把拆得七零八落的東西全都扔了出去。
她拍下照片,炫耀似的給我發了消息。
【這些都被我拆嘍~】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是了,林西還不知道我死了。
下一秒,林西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
她勾著唇角,劃開屏幕。
一張血淋淋的照片跳了出來。
林西尖叫著扔掉手機,落在遠處的屏幕上,那張血淋淋的照片怎麼也關不掉。
18
許述白檢查了下林西的手機。
最終的結論是,應該是中了病毒,換一部就行。
等林西睡著后,他捏著手機去了書房。
昏黃的燈光下,許述白站在窗前,看不清楚他的情緒。
他翻出自己的通訊記錄,從黑名單里找出那天給他一直打電話的座機號碼。
搜索后,他才知道。
那是派出所打來的電話。
所以那天徐青野才會沖進會議室質問他,為什麼連收尸都不愿意。
許述白回撥了過去。
電話被接通時,對面的警察愣了許久。
聽說是他殺并且犯罪嫌疑人已經逮捕后,許述白的臉色變得尤為難看。
掛斷電話后,他立刻撥通了徐青野的電話。
徐青野接得很快,就好像守在手機前等著一樣。
許述白有些咬牙切齒。
「是你給林西發的那張圖片?」
「徐青野,南泱就算死了,你也不能把怒火遷到林西的身上。」
徐青野在電話那邊低低笑出聲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許述白,你在怕什麼啊?難不成南泱的死和你有關?」
許述白被徐青野氣得臉色漲紅,暴戾的聲音響徹整個書房。
「徐青野,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嗎?」
「難道林西不是你送到我面前來的嗎?」
「偷偷喜歡了南泱十幾年,徐青野你敢承認嗎?」
「為了從我身邊搶走南泱,你不惜給我下套,南泱的死你也逃不了干系。」
19
其實許述白變了很多。
從前他不會把責任隨意推脫給別人。
可現在,他竟隨意將我的死扣在徐青野身上。
他的話于我而言,仿佛一顆石子扔進廣闊的海平面,激不起一點兒水花。
因為林西不是徐青野送到許述白面前的。
準確地來說,或許是我。
為了多談些單子,讓公司更進一步,我難得主動找上徐青野。
徐青野幫我牽了線搭了橋。
那天林西的父親帶著林西一起去了餐廳。
后來,我把單子轉交給許述白跟進。
這才有了林西要來我們公司實習這回事兒。
至于許述白說得下套,我想,徐青野不屑于這麼做。
那樣直來直去暴躁的男人,聽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打一頓就好了。
就像白天他一拳砸在許述白臉上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就想起和徐青野的第一次見面。
初中入學報到那天,徐青野和我一起遲到了。
窘迫的我被他一道明媚的笑容所感染,他說:「又不是天塌下來了,可別哭。」
那時候我覺得徐青野還挺好說話的。
長得好看,樂觀。
后來,我看見他把穿著校服的學生堵在巷子里,拳打腳踢。
我便開始躲著他走。
直到我的同桌,也就是許述白和他稱兄道弟開始,我才知道原來他叫徐青野。
20
許述白給明浩梁沉都打了電話,他想知道我的死是否和林西有關。
他們兩個閉口不提。
而我發現我可以逃離了。
我是渾渾噩噩從許述白身邊離開的。
游蕩在昏暗的街道上,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又該去找誰。
一個老人正用力地蹬著自己的三輪車。
三輪車上,是那些我最得意的收藏畫作。
破破爛爛,像極了我現在的樣子。
我跟著老人一路,不遠不近。
擔心自己的寒氣惹他生病,又想知道那些畫他會怎麼處理。
老人將車停在路邊,喘著粗氣。
一輛熟悉的邁巴赫緩緩停在了一邊。
徐青野從車上走下來時,我有些心驚肉跳。
腦海里全是許述白說的那句,徐青野偷偷喜歡了我十年。
徐青野將那些畫一幅幅收進車里,給了老人一筆錢一杯溫熱的水,惹得老人連連道謝。
我對我的死不感興趣了。
但我還是選擇跟著徐青野,或許他能帶我去看看埋葬我的地方,或許我就可以徹底消失。
徐青野果真沒讓我失望。
他拎著一打啤酒,深更半夜走進了墓園。